绩效管理：摸着石头过河

公共部门是以公众委托人身份提供公共产品的部门，包括政府部门和非政府公共部门。要转变政府职能，提高公共部门的办事效率和服务能力，提高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水平显然是重要的环节。然而，现阶段主流的公共部门绩效管理理论来源于西方，而我国的公共部门在管理体制、运作方式上与西方公共部门大不相同，这导致我们在利用外来理论指导中国管理实践时总有难以对症下药之感。记者带着这个问题采访了北京师范大学管理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北京市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王建民。 

    记者：请您介绍一下什么是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加强公共部门绩效管理的意义何在？

    王建民：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来自于企业的绩效管理。企业的绩效管理是通过管理者和个人经过沟通制定绩效计划、绩效监控、绩效考核，绩效反馈与改进， 以促进员工业绩持续提高并最终实现企业目标的一种管理过程。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是公共事业部门的内部管理，西方公共部门绩效管理的本质是努力向企业管理学习，将企业中以客观、真实的绩效为标准议事评人的做法推广、运用到公共部门。它包含一系列个人及其团队和组织的绩效计划、绩效领导、绩效考评、绩效申诉、绩效激励、绩效培训活动等。 

    从其意义上说，我们的政府为公共部门投入了公共资源，必须考虑所产出的公共服务的质量与数量，即必须重视效率。这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面对内部与外部环境日趋激烈的竞争，以及人民群众不断增长的对物质文明、精神文明和政治文明生活的需求，国家和地方领导机关、权力机关，对公共部门绩效的必然要求，是对纳税人贡献的尊重和权利的维护。近两三年，研究政府部门或公共部门绩效管理问题逐步成为热点，主要原因正在于此。 

    记者：请您谈谈现阶段我国公共部门绩效管理的实施达到了何种程度？我国公共部门采取了哪些方式方法进行绩效管理？ 

    王建民：与企业绩效管理实践正在蓬勃开展的势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我国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虽然已经开展，但是目前我们对公共部门绩效管理的基本概念、基本程序、实施原则、实际操作过程以及综合使用等都没形成共识，现实情况是学者在积极研究，相关部门在有序讨论，我们在摸着石头过河。 

    目前，我国的教育、科研组织开展的绩效管理实践相对深入，主管部门对高等学校及研究机构绩效采取了高频率、定量化、定期限的考评、审计活动，统计、排名院士人数、教授人数、硕士和博士人数、发表论文数、培养学生数等指标是其常见的管理方式。在政府机构常见的管理方式是：下级对上级年初汇报工作计划，年末上报工作总结；其工作计划和工作总结报告，要接受职工代表大会或者常委会审议表决通过；法院、检察院、发展与改革委员会、财政局等机构每年向地方人大会议报告一次工作，接受全体代表审议；有一些政府机构会被人大常委会抽查，要求负责人报告工作或述职；“纠风办”和精神文明建设委员会等部门组织的检查、评估；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或无党派人士、知名人士担任监察员、教育督导员等监察工作；一些政府机构的规划或项目，在中期或完成时，需要接受上级领导、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或专家组的检查、评估。以上两种实践模式基本上代表了目前我国政府类公共部门和非政府类公共部门绩效管理的主要方法体系。 

    记者：迄今为止，这些绩效管理方法的效果如何？实施单位对此有什么样的反响？ 

    王建民：在谈这个问题之前我们必须意识到，公共部门的终极管理目标是服务于公共利益，而追求效率、效益却是私营机构绩效管理的基本价值取向。正因为目前一些公共部门绩效管理模式的许多思路和实施方法都基于企业管理实践，理论体系与管理目标的内在矛盾给我国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带来很大困难，从而导致我国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在很多环节和领域不完善，很多管理方法引起了争议，其管理效果很难说是理想的。 

    我们曾就学校的绩效管理体系在一所大学进行过调研，80%以上的受访者对目前学校实行的教学评价制度不满意。这种绩效管理方式评价周期短，量化目标复杂繁琐且缺乏弹性，不符合科学研究活动周期长、评价难度高、质量与数量关系复杂的规律和高等教育发展规律，不适应于考评高等学校绩效和科研绩效。据一位承担国家研究项目的专家反映，他主持的一项课题批准立项仅半年时间，就有上级科研管理机构来统计成果。为了得到“合格”的评价结果，只好拿过去的成果应付。现有的科研绩效评价制度易于导致重数量、轻质量的倾向。一年考核一次科研成果，确实不利于产生高水平的学术成果，这也导致了该管理制度在高校内部普遍遭到非议。 

    记者：既然存在这样的问题，那么我们应该在哪些环节作出改进，进而提升我国公共部门的绩效管理水平？ 

    王建民：首先要明确管理目的，这是最关键的一点。公共机构的人力资源管理毕竟不同于企业，相关部门必须意识到其管理目的是从根本上保障社会的稳定，公共部门的基本和主要职能是为公众提供服务，考评其绩效，最主要的指标应该是“服务质量”，为此，必须开拓渠道了解公众对公共部门所提供服务的满意程度。目的明确了，才会在管理方法上找对路子，探索出一套适应我国现阶段实际的公共部门绩效管理的操作方法。其次，对于企业绩效管理的合理方法要善于借鉴、完善，要意识到企业绩效管理的量化方式只是手段，只要合理利用，与提高公益水平的目标并不冲突。比如判断绩效好坏必须考虑投入产出比的企业管理理念，就有利于实现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在现阶段，有一些领导和地方政府不计成本投资建设华而不实的形象工程却屡禁不止，其原因就是在绩效管理环节中存在重投入轻产出的评价误区。

编辑：（叶子）